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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居士名家文集:万善先资集卷三(周安士)


   日期:2021/12/2 13:43:00     下载DOC文档         微博、微信、支付宝分享

万善先资集卷三

  辨惑篇

  释生物养人之疑(凡六辨)

  [问]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天生异类,本为养人。禁之宰杀,逆天甚矣。[答]既知天地为万物之父母,奈何不知万物为天地之赤子。赤子之中,强淩弱,贵欺贱,父母亦大不乐矣。倘因食其肉,遂谓天所以养我,则虎、豹、蚊、虻,亦食人类血肉,将天之生人,又为蚊、虻、虎、豹耶?

  [问]然则天何不禁人之杀?[答]天固禁之,故累示杀报。其不能人人禁者,亦犹不能禁虎、豹、蚊、虻耳。

  [问]审如是,则鸟、兽、鱼、鳖,皆可不生,今何充满于世?[答]此等皆自业所致。若归其故于天,天亦不公甚矣。倘云得天地之戾气,所以为物,试问何以独得戾气?

  [问]天下物类甚多,人人戒杀,则蕃息日盛,将来竟成禽兽世界。奈何?[答]蚯蚓虫蛇,人所不食者也,岂见充满于天下。况世间禽兽之多,正因杀禽兽者多耳。冤冤相报,互为畜生,则成禽兽世界。若人人戒杀,则物类业报渐销,必人天增盛矣。楚不捕蛙,而蛙反少;蜀不食蟹,而蟹自稀,非明验乎?且子杀犹未戒,遂虞物类之多,与耕田未下种,先忧天下之胀满者何异?

  [问]天既恶杀,当使血肉之味,尽变为恶臭难堪,则普天之下,自然戒杀,不亦善乎?[答]禽兽血肉,原系恶臭难堪,世人食之,见为美者,其故有二:一物类业报所致;二人类业报所致。物类之报,未当解脱,其身自然变成美味,引诱世人宰割。人类之报,未当解脱,其舌自然贪爱肥甘,多方借其重债。若彼此业习俱尽,自无饮血茹毛之事。譬如有人,前世为猫,念念捕鼠。前世为鹤,念念吞蛇。若转世为人后,不复思此二物,可见一种形骸,一种嗜好。嗜好不同,从形骸起;形骸不同,从业缘起;业缘不同,又从心起。天不能化其心之善,安能变其味之恶?

  [问]杀生为业者,仰事俯育皆赖此,劝之改业,绝其生路矣。爱物不爱人,吾不取也。[答]杀生为业,犹漏脯救饥,虽暂得衣食,而千万劫受苦,未有了期也。正惟爱之,故劝改业,反谓绝其生路,则细人之见矣。

  释俗见断杀之疑(凡八辨)

  [问]牛可耕田,犬能司夜,固当怜之。猪、羊一无所能,不食何用?[答]戒杀放生,不过自全其恻隐耳。岂因物之有用无用哉?因有用而不食,仍然自私之念矣。况蚖(*同‘螈’)、蛇、蝠、蝎、蟏蛸(*一种蜘蛛)、蜣螂,俱系无用,试问何以不食乎?’

  [问]鸡、犬、牛、羊,皆哀鸣畏死,杀之固所不忍。水族无声泪者,安能尽戒?[答]形有大小,性无大小。杀防风氏与婴儿(*古部落酋长名,身躯异常高大),其罪均也。倘谓形小者可杀,则人身更小于牛,是杀牛反不如杀人矣。若云无声不痛,试于哑人就戮时察之。

  [问]操刀自割,固害慈心。今携物至他所,使人杀讫,然后持归,不失远庖厨之义,足矣。[答]此掩耳盗铃也。若使人代杀,即可嫁祸于人,则屈受笞杖者,但当怨隶人,不当怨官长。若他处就戮,即可迁怨彼处,则枉判流徙者,但当恨边地,不当恨刑官。岂物类可欺,自心可欺耶?

  [问]所放之物,被人捕去,奈何?[答]捕者自捕,放者自放。譬如良医疗病,不能保将来之不死;譬如凶年设粥,不能保日后之不饥;譬如工师构大厦,不能保久远之不坏。世间万事皆然,何独至于放生而疑之。无如今人当名利所在,则奋然勃然,略无顾虑,独至善事当前,则逡巡畏缩,百计求其弊端,宜乎酿成此苦娑婆界也。

  [问]物既损伤,放之未必终活,何苦枉费钱财?[答]物既损伤,尤可怜悯。若乘此而生,固莫大之功。倘不幸而死,使物类善终,不犹愈于鼎镬煎熬乎?譬如狱中之囚,明知其无辜而将纵矣,岂得因彼形容枯槁,反置之死地乎?

  [问]行善以立心为主,心地苟善,何须戒杀?[答]何哉?尔所谓善心者,为口腹之娱,使物类受弥天痛苦,究竟一入咽喉,遂成粪秽脓血,则天下凶心毒心,莫此为甚矣。试问善心更在何处?吾恐三恶道中,尽是此辈善心人也。

  [问]吾则无可无不可,非戒杀非不戒杀,置之无心而已。[答]无心戒之,功固不浅,无心杀之,罪亦不轻。寇盗劫掠他家,飞矢误中于汝,汝能谅其无心乎?

  [问]异类众生,不下恒沙之数,今所救有限,亦何济于事?[答]上帝好生恶杀,生全一物,已合天心,况多命乎?譬之贫者,铜山金穴不可得,即斗粟亦足延命。

  释业重难救之疑(凡六辨)

  [问]物类烹割,势所难逃。我纵不杀,必有杀之者,不杀何益?[答]物罪固不可逃矣,己罪独不可逃乎?因不可逃而杀之,与彼同受不可逃之罪矣。独不思物类前生,亦执不可逃之见,以致今日不可逃也。奈何处可逃之地,不思早自逃乎?

  [问]世间物命,类多欠债相偿,杀之何罪?[答]物命偿债,理所固然,但有对受杀果,不对受杀果之分耳。对受杀果者,前世彼曾杀我,今怨对相逢,理当酬我也。不对受杀果者,前世他人曾被其杀。今业报虽至,不当酬我也。世人一宴之时,牲肴数品,一盘之肉,细命百千,安得尽取对受者而杀之?故知取偿于宿世者,千中希(*同‘稀’)得一二,而借债于来生者,比比皆然也。言念及此,良可畏矣。

  [问]不对受者杀之,固当有报。若对受者,一往一来,杀报已尽,庸(*难道)何伤哉?[答]子不见市人相殴乎?此以杖来,彼以杖往,两拳迭下如雨。曾见一往一来之后,各各束手平心乎?菩萨于未来世因缘,洞若观火,所以遇怨仇而不报也。

  [问]佛言:‘有生之属,或多宿世父母六亲’,有何证验,而忍作此想?[答]六道众生,无量劫来,轮回不已。若以一劫论,其数无量,安见目前一切,与吾无关耶?汝作是想,犹且不忍。倘不知而杀,或见杀不救,独何忍乎?所谓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矣(*缌:细的麻布;缌麻,古代丧服之一。小功:古代丧服之一,用较粗的熟布织成)。

  [问]宿世六亲既多,则堕于异类者亦多,但既为六亲,定然与吾有缘,纵堕异类,未必死于吾手。[答]尔亦知六亲亦从怨对中来乎?吾蒙其惠者,彼酬吾债也;彼蒙吾惠者,吾酬彼债也。纵或至亲骨肉,得从善缘相聚,又因爱之过深,未免责望过切;责望不已,继以愤怒;愤怒不已,两生嫌隙。第一世少有嫌隙,即种第二世仇怨之本;第二世既成仇怨,即种第三世相食相诛之本。而其间强淩弱、大吞小,无所不至。须知仇怨之根,皆从亲起。人若无亲,即无怨;无怨,亦无亲。怨亲者,对待之势,轮回之本。如来教人怨亲平等,其旨微,其利溥矣。

  [问]见人杀生,虽发救度之愿,而力不从心,奈何?[答]默持一切神咒,或称佛菩萨名号,或代其发忏悔心、出世心,则被杀之物,自然受益。

  释宾燕违俗之疑(凡四辨)

  [问]亲朋在座,蔬食不可成欢;胜友谈心,嘉肴方足明礼。为物类而废宴享,非通论也。[答]其人而为善士,则必喜我戒杀,必不疾我之慢。其人而疾我之慢,则必口腹之小人。慢之亦无不可。冒重罪而奉他人之口,吾弗为之也!

  [问]嘉宾燕会,大礼所关,肴核简略,其如礼教何?[答]礼与其奢也,宁俭。食前方丈,仁人之所不为也。人而不仁,如礼何?

  [问]燕会竞为奢靡,目下已成风尚,纵欲挽回,孤立无助,奈何?[答]既不能挽回风化,独不可自善其身乎?举世皆浊,吾独清;众人皆醉,吾独醒,方称勇毅丈夫。若随俗迁流,以顺为正,则妾妇之道耳。

  [问]宾至特杀,固当戒矣。倘亲朋猝至,不及取办于市廛,若何?[答]‘既持杀戒,则肃宾(*款待宾客)之物,自当早为储蓄。客至而忧失礼,皆平日轻视物命所致耳。愿云禅师偈云:‘千百年来碗里羹,怨深如海恨难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半夜声。’宴客者,宜书之座右。

  释荤血祷神之疑(凡六辨)

  [问]祷神者,或求生子、延寿,或求功名财货,舍牷(*纯色的牛)牲,无以明敬,若何?[答]天地神明,好生恶杀。使物类无子以求子,减寿以求寿,丧命以求名利,无论天理不容,自心亦不忍矣。求子得子,后自不绝也;求寿得寿,命自不尽也;求名利得名利,运自当亨也。不宁惟是,甚有本宜得子,反因杀生而绝后,未可知也;本当延寿,反因杀生而减算,未可知也;本有名利,反因杀生而折福,未可知也。未也,此犹现生业报也。至轮转三途,迭相酬报,更无穷期也。徇一时世俗之情,受万劫难偿之苦,其此之谓欤?

  [问]假使父母有疾,医药既无片效,又不问卜求神,将束手待其毙耶?[答]大限既尽,天地且莫奈之何,何况鬼神?杀生拜祭,徒增业障耳。若爱亲出于迫切,生死不能了然,则用蔬肴酌献可也。听小人邪说,必欲用荤,不可也。

  [问]凡持斋者,祭可用素,若出自食肉之家,慢神甚矣。[答]鹊独吞一腐鼠,凤凰决不起而夺之。

  [问]血食鬼神(*血食:古时杀牲取血,用来祭祀,因此得名),后堕地狱,信有之乎?[答]岂惟鬼神,纵生非想非非想天,福尽还受其报。昔摩耶夫人问地藏菩萨言:‘云何名为无间地狱?’菩萨答言:‘不问女人、男子,或龙或神,或天或鬼,悉同受之。故称无间。’(出《地藏菩萨经》)神福既尽,轮转三途,理固然也。

  [问]均是神也,或血食,或不血食。何故?[答]宿世正直,故为神明。就正直中,嗔心重者,必堕血食,慈心胜者,不堕血食。又因宿世布施作善,故为神明。若不知三宝,但修世间善事,则福胜于慧,必堕血食;若深信因果,于佛事门中布施,则慧胜于福,不堕血食。

  [问]人寿修短,若鬼神不能为主,宜乎祷之无验。而世有患病之人,百药不效,迨去问卜求神,其疾顿除者,则修短之数,鬼神操之明矣,安得不群然奉之?[答]前此之病,鬼神所致,后此之寿,非鬼神所延也。寿若未尽,不祷亦愈;命欲终时,祷亦无效。不过血食邪鬼,观衅而动,乘机索食耳。愚者但见适逢其会,遂深信不疑。见祷后病愈者,必曰此祷神所致也。见祷后随死者,又曰此不及早求神,故至此耳。呜呼!此等之人,吾决其世世为牷牲矣。《譬喻经》云:‘鬼神知人寿命罪福,不能生人、杀人,不能使人富贵贫贱,但欲使人作恶犯杀,因人衰耗而挠乱之。得设祠祀耳。’

  释飨亲祭祖之疑(凡六辨)

  [问]为祀神杀生,固知不可矣。为养亲杀生,未识亦有罪乎?[答]殆有甚焉。善则归亲,过则归己,人子之道也。自则不杀,独为养亲而杀,是归过于亲矣。假令国家法网,自不敢冒,而独可使父母冒之乎?鬼神之福,享尽轮回。岂父母之福,享之不尽乎?倘父母不持斋,用三净肉可也,或求肆中熟食,可也。倘谓必出于杀而后可,则是鸩酒止亲渴矣。客忿然作色曰:‘是何言与?孝为百行之首,杀物养亲,乃名正言顺事,上天必不肯以杀生之罪,加于孝养之人,物类谅不能以微细之怨,报于命终之后。[答]以子一身观之,当奉养者,不过二人。若合天下观之,则当奉养者,河沙不足喻其数。若皆为养亲而杀,则虽积骨如山,流血盈海,亦不足为罪矣。杀如是无量众生,其中保无有宿世之六亲乎?杀过去眷属,供现在父母,颠倒固已甚矣。倘害过去父母,供现在父母,颠倒不更甚乎?若云出于养亲,天必见谅,试问上帝于此,独谅子一人之情乎?抑尽天下皆谅之乎?一言以蔽之,曰‘弗思耳。’

  [问]人子报本,莫重于祭。父母生不持斋,没而用素,不顺乎亲矣。[答]倘谓祖先藉祭而饱,则一岁设祭,不及数次,其三百五十日不其馁乎?若谓外此不至于馁,则设祭不过尽人子之心耳。岂宰割造业,而可称尽心乎?夫为子者,生时不能尽劳尽养,徒烦父母一世恩勤,死后仅以虚器虚名,又累父母多生业障,尚焉得为人子乎?曾元但养口腹(*曾、元:即‘曾、玄’,曾孙,玄孙,指后人),尚不及父之养志,奈何既没之后,反以口腹累之耶?孝子养亲,犹需仁者之粟;杀物命而陈鼎俎,何不仁如是?

  [问]子孙设祭,祖宗来享乎?抑不来享乎?[答]祖先若生鬼道,子孙能以精诚致之,则来享。若在天道,以受乐故,不肯来享。若在三途,以受苦故,不能来享。若生人道,别有六亲,不复来享。子孙虽极诚敬,不过自享其福耳,如《中阿含经》所说。

  [问]祖先若不来,更有他神受祭否?[答]有。《长阿含经》云:‘一切人民所居舍宅,皆有鬼神,无有空者’。《优婆塞戒经》云:‘若近树林,树神受祭,若近江河泉井,江河泉井等神受祭。’

  [问]梁武帝以面为牺牲,作史者皆谓其不血食(*血食,祭祀)之兆,故知祀先用素,非礼也。[答]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则可知仁。武帝杀六贵,灌寿阳城,是其不仁也。若以面牲而论,则祷祀者,至今犹受其赐。倘此法不行,则物命伤残,民财耗匮,又不知若何。武帝以一念之慈,令天下后世隐然消无边杀业,则面牲制度,较之成汤解网(*传说成汤出游时,看到有人用网捕鸟,便劝他撒开一面,好让鸟能够飞出去),子产畜鱼(*春秋时,有人送给郑国的子产一条鱼,子产不忍心吃,叫手下人放到池塘里去了),其功倍之又倍也。至于天下之失,乃国运使然耳,如云面为牺牲之故,则陈、隋诸君,夫岂不用太牢(*指牛、羊、猪三牲),何亡之速哉?果若斯言,当日牲不以面,则侯景之兵,必畏而避之矣。将谓帝王社稷安危,悬于畜生之去留耶?且圣如尧舜,不能保子之必类,安可以成败论乎?莲大师曰:‘作俑者,象人以葬,仲尼讥其无后,则象牲以祀,仁人犹不满焉,必欲舍似用真,何其忍也?’

  [按]武帝即位后,断酒禁肉,节俭爱民,暗室必整衣冠,暑月未尝袒裼(*赤身裸体)。每大辟(*死刑),必持斋一月,临刑为之流涕。休兵息民,频书大有。自晋至隋,号称小康者,莫如武帝,享国四十九年,寿至八十有六,皆莫有如武帝者。厥后子孙仕唐,八叶(*代,世)宰相(俱见《唐书》)。史臣因其奉佛,以私意诋毁,没其所长,岂圣贤取善之公心乎?

  释古圣教杀之疑(凡六辨)

  [问]伏羲氏制网罟,以佃(*打猎)以渔,然则伏羲非与?[答]捕鱼网鸟,村夫童子皆能之,何待伏羲教诏?盖洪荒之世,鸟兽繁殖,不为之防,人将大困,伏羲教民御之,或未可知;否则或佃渔之事,兴于伏羲之世,亦未可知。若谓其教人杀生,吾恐渔舟无赖,皆为伏羲功臣,而解网纵禽,馈鱼使畜,反开罪不浅矣。尸子曰:‘伏羲之世,天下多兽,故教人以猎。’

  [问]伏羲之事,余既知之,但西伯养老,定母鸡母彘之数,又何为?[答]古圣之政,有当因者,有当革者,如结绳变书契,巢窟变宫室,正不嫌于判古也。往昔以子弟为尸(*代表死者受祭的活人),使父兄叩拜趋承于下,何等颠倒?今唯设虚位,何等相安?则知不畜鸡、彘,未始非善体文王意也,况五鸡二彘之说,不过谓岐周家给户足耳。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圣人岂察及鸡豚耶?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岂鸟兽孳尾(*孳尾:繁殖交配),而必核其数耶?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又岂能截然五之二之耶?以理断之,未必有其事也。不然,文王泽及枯骨,枯骨无知者也。无知者泽犹及之,有知者反欲杀之,所见出于童稚之下矣。故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问]孔子戒杀,不过不网不射宿耳。未尝废钓弋也,并欲戒之,将仲尼不足法与?[答]尔亦知钓弋之微意乎?钓者,所以引其不网。弋者,所以化其射宿。后人谓因养与祭而为之,亦浅乎窥圣矣。且试问后世所以尊夫子者,为其长于钓弋乎?抑为其道德莫加乎?若重其钓弋,则渔夫、猎叟,贤于孔子者多矣。若因其道德莫加,敢问君之道德,已能及孔子否?倘谓道德不能及孔子,先以钓弋法孔子,是犹学颜子,而但学其短命;学曾皙,而但学其嗜羊枣矣。噫,折巾效郭(*东汉时的郭林宗,是个名儒。一次遇雨,把头巾的一角折下来遮雨。当时的人纷纷仿效,都把头巾折下一角,称为‘林宗巾’),易名慕蔺(*司马相如原不叫相如,年轻的时候,倾慕战国蔺相如的为人,就改为相如),不足以为郭、蔺,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始可以为鲁之男子,君其未之知耶?

  [问]君子贵人贱畜,以贵杀贱,理所宜然,等而视之,迂腐甚矣。[答]论圣贤大道,则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如人手足,虽分贵贱,不可以手断足。若止较眼前高下,则灶间奴婢,亦知呵骂畜生,何待君子说贵说贱。

  [问]天地万物,本吾一体,于何见之?[答]不观子思之言乎?子思谓尽其性,则能尽人性;尽人性,则能尽物性。细玩几个‘则’字,其理自晓。不然,致‘中’何以天地位,致‘和’何以万物育乎?

  释仁民爱物之疑(凡五辨)

  [问]君子亲亲仁民,仁民爱物,施之有序,戒杀放生,先务其末矣。[答]孟子所言,是亲疏次第,非先后次第。若必尽此而后及彼,则幼失父母,而利济苍生;未登仕版,而放生修善者,反得罪于君父矣。孟子岂作此执滞之论耶?又况亲、仁、爱,理本相成,不宜分之为三。有子以孝弟为仁之本,是亲与仁不可分矣。孟子称以羊易牛为仁术,是仁与爱不可分矣。孔子谓断树杀兽非孝,是亲与爱又不可分矣。譬之元首(*元首:头)股肱虽有高下之殊,然其间血脉贯通,相依为命,岂可过为区别耶?

  [又问]。[答]政惟仁民之故,劝人爱物,子之爱人也以口腹,仁民之小者也。予之爱人也以心志,仁民之大者也。

  [问]儒门戒杀,不过谓见生不忍见死,闻声不忍食肉。佛教必欲一虫不伤,与墨子兼爱何异?[答]墨子当日,何曾有戒杀之说,考之古书,皆未见也。况其学术之谬,在薄亲,不在兼爱。若以兼爱为非,则孔子谓‘泛爱众’,孟子谓‘仁者无不爱’,试问‘泛’与‘无不’,何异于‘兼’耶?至于摩顶放踵之说,乃好仁不好学所致,与从井救人,同其流失,彼既杀身无补,势必反归其咎于仁,孟子极其流弊,所以斥言之。此语不可向无智慧人道也。

  [问]孟子谓人爱其兄子与邻之子,本有差等,而佛氏有平等之说,故谓其近于墨耳。[答]孟子此言,论情也,非论道也。不观仲尼之言乎?仲尼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又曰:‘大道之行也,某未之逮,而有志焉。’观此,则孟子所微言弹击者,正孔子所咨嗟叹慕,为不可及者也。充孔子之言,则如天之无私覆,地之无私载,日月之无私照。充孟子之言,则爱其兄子,又不若自爱其子矣。故孔子一念,可扩充,而孟子一念,不可扩充也。况名教所以坏者,皆由争名夺利,过于私之患,非过于公之患,则孔子所言,乃吾儒救时良药,而孟子所言,不过以水济水耳。论道者,当以孔子为正。

  [问]然则夷子,反过孟子乎?[答]燕雀安能拟鸿鹄。爱邻犹兄子,孟子之言也,信为夷子实事。误已。

  释因果差别之疑(凡七辨)

  [问]好生得长寿,好杀致夭亡,定理也。奈何有好生而寿短,好杀而寿长者?[答]报有三。今世所为,一者今生受报,二者来生受报,三者多生多劫受报。好生寿短,宿世孽也,不好生则愈短矣。好杀寿长,宿世福也,不好杀则愈长矣。

  [问]某某亦曾戒杀放生,诵经持咒,今不见有报,何与?[答]报之迟速,视缘之熟与否耳。缘未至而求速报,是犹甫下种而望禾稼之登矣。况官非(*同‘匪’)火盗疾厄,人所恒有,今不见此祸,亦即是福,安知不有默佑之者乎?

  [问]现报示人,方知畏惧,迟至后世,皆谓渺茫,天何不使人速受其报乎?[答]报之迟速,自业所招。善人前孽既至,不能先报其善,恶人宿福既临,不能先报其恶。譬如治圃之人,先植桃而后植李,虽巧于灌溉。不能使尺寸之李,先成于拱把之桃也。若必俟现报而信,亦愚之甚矣。

  [问]某某未修福时,所求如意,作善之后,触向坎轲,将谓业报偶然相值乎?[答]若非偶然,定是宿世有业,当受重报,因其修福之故,转重令轻耳。譬如大辟(*死刑)之囚,冬间方行就戮,未至其期,因有力贵人之请,杖而遣之也。

  [问]布施者富,悭贪者贫,不必言矣。但今好施之人,类多穷困,富家巨室,鄙吝偏多,何为其然也?[答]人处逆境则思,思则善心生;顺境则乐,乐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自然之理也。况轮回之事,互为高下。贫若悭吝,后世益贫。富若行施,来生愈富,不均甚矣。《业报差别经》云:‘若有众生,因劝布施,后还追悔,先富后贫。若有众生,因劝少施,施已欢喜,先贫后富。复有众生,先曾布施,不遇福田,流浪生死。在于人道以不遇福田故,果报微劣,随得随尽。以习施故,虽处贫穷,而乐行施。复有众生,未曾布施,遇善知识,暂一行施,值良福田。以田胜故,资生具足,先不习故,虽富而悭。

  [问]杀生之人,使物类不保其子,宜得绝嗣报。而渔舟杀业最重,何以子息偏多。[答]世间子女,有以福致者,有以孽致者。渔人因衣食之计,广行杀害,故其业力所感,即有作恶眷属,分其衣食,使彼昼夜劬劳,不足供用,子愈多,累愈重也。君不见犬羊鸡豚,乳辄数子,而天仙列宿,永不产育耶?宜熟思其故矣。

  [问]人生斯世,当学圣贤大道。上有益于朝廷,下有功于万姓,乃为可贵。至因果之说,何关世道人心乎?[答]因果之理,即圣贤之道也。《书》言:‘作善降祥,作不善降殃。’作善、作不善,因也;降祥、降殃,则果矣。在《易》为吉凶消长,在《洪范》为五福、六极,在《无逸》为寿夭,在佛教为因果,其实一理而已。末世恣行恶业,不畏王法,不顾廉耻,然清夜一思,惴惴焉不敢为恶者,惟恐死后受报耳。噫!自有佛法以来,不知令多少乱臣贼子寒心,多少巨慝豪强落胆,则因果之说,不可谓非有功儒教,有补王纲也。若谓善恶不复有报,死后不复受形,则世人更无所忌惮,彼见为圣为贤,徒然自苦,犯上作乱,反为得计,而天下有不疾趋于乱者乎?无如今人论及圣贤之理,辄以不谈因果为高,务欲别于二氏。只此便是好名之念,其于圣贤大道,未梦见在也。 晋永嘉四年,天竺佛图澄至洛阳,见石勒好杀,欲往化之。勒问:‘佛道有何灵验?’师知勒不达佛理,先示以神通。即取钵水烧香咒之,忽生青莲华。勒遂信服。由是每有所诛,师必开陈报应,蒙救济者甚众(出《晋书》)。又如南宋周颙,见明帝行多惨刻,不敢显谏,辄诵经中罪福因缘之事,明帝为之动容改悔(出《南史》)。呜呼!不赏而劝,不怒而威,使民日迁善,而不知谁为之者,吾于如来之大教见之矣。

  释恶道有无之疑(凡四辨)

  [问]人为万物之灵,恩怨犹或颠倒,畜生至愚,反能报怨酬德,何为者?[答]恩仇报复,有可思议者,有不可思议者。知其恩怨而报之,可思议者也;不知其恩,而宿世有善缘者,见之自生欢喜;不知为怨,而往昔有恶缘者,遇之自生忿恚,此不可思议者也。盖杀业之报,有迟有速,业缘既至,不问天仙人鬼,无得而逃。假令未来之世,行杀者生于人中,被杀者生于畜中,则有蛇伤、犬咬、虎吞诸事。行杀者生于人中,被杀者生于鬼中,则有疠疫、奔尸、横夭诸事。行杀者生于人中,被杀者生于天中,则有灾殃、疾病、暴亡诸事。又使行杀者生为良民,被杀者生为官吏,则有牢狱、枷锁、枉死诸事。行杀者生为军士,被杀者生为将卒,则有刀伤、箭毙、阵亡诸事。又使行杀者生天中,被杀者生修罗中,或行杀者生修罗中,被杀者生天中,则有摇山、撼海、战斗诸事。世人一遇患难,辄怨天尤人,而不知所以致此者,各有由也。

  [问]地狱之说,不过劝人为善耳,岂真有哉?[答]阳间既有牢狱,冥府何独无之?佛虽劝人为善,岂作妄语,欺人耶?王龙舒云:‘世人所以妄语大抵非欲趋利,即欲避害。佛视天帝之位如敝屣,金玉之宝如瓦砾,何趋利之有?视刀剑割体如画空,猛火烧身如爇(*烧)影,何避害之有?不惟不妄语,且无所用其妄语。’ 世尊在无量劫前,曾于此间为忉利天王,名善日光。此界名珊瑚池,举世好杀,世尊化为夜叉,向人索食,世人惊问,答曰:‘但欲食杀生者。’每于杀生所,取化人食之。举世大怖,尽戒杀生。佛言:‘我虽化导无量众生,然事出欺诳,仍受其报。’(出《大悲莲华经》)。观此,佛岂妄言地狱。

  [问]地狱之说,即在阳世,且如乞丐,枵腹鹑衣(*枵腹:空腹,指饥饿。鹑衣:衣服破旧褴褛),便同饿鬼;囚徒枷锁羁身,即成地狱。岂有剑树刀山,即畜生宰割之顷是?岂有镬汤炉炭,即畜生煎熬之顷是?[答]此言似是而实非也。谓阳世亦有地狱,则可。谓地狱即在阳世,不可。且如下愚之流,人或比之畜生,岂得谓此人即是畜生,更无戴角披毛之畜生耶?昔司马温公,作解禅偈。以君子坦荡荡为天堂,小人常戚戚为地狱,而莲大师深讥之,以为其弊必至于拨无因果。倘子之说是,则经典所垂,皆妄语耶。

  [问]地狱固有,但载在外书,儒者不当出诸口耳。[答]口欲讳之,不如身先避之,得其避之道,虽逢人劝勉,可也。否则绝口不谈,有何益哉?

  释持斋断肉之疑(凡八辨)

  [问]杀伤物命,罪固大矣。至于食肉,宜若无罪。而经言食肉必得恶报,则冥间法网太苛矣。[答]非独冥间,世间法律,亦复如是。杀生譬之劫盗,食肉譬之窝赃,窝主与盗,相去几何? 世尊告大慧菩萨云:‘有无量因缘,不应食肉。一切众生,展转常为六亲,以亲想故,不应食肉。臭秽不净,不应食肉。诸天厌弃故,不应食肉。令口气臭故,多恶梦故,不应食肉。入于空间林中,虎狼闻香故,不应食肉。听食肉者,无有是处。’(详载《楞伽经》)

  [问]衣食皆系前定,福多则所享亦多,持斋乃薄福耳。[答]食则是君禄,不食是君福。持斋戒杀,适见其福厚耳。如谓但得入口,即名为福,则鸡吞蜈蚣,鹊啄蚯蚓。人反逊其福耶?

  [问]信斯言也,必持斋而后可,试问孔子持斋乎?[答]持斋。《书》言:‘斋必变食。’子之所慎斋。《礼》言:‘致斋于内,散斋于外。’班班可考(*班班:明显,明白),必斋戒而后可交神明,则食肉为昏浊之法可知矣。今人事事不如孔子,而不持长斋,必欲借口于孔子,将以食肉为入圣之门耶?

  [问]儒者处世,当以远大为期,若拘拘于不饮酒,不茹荤,则近愚夫愚妇矣。[答]愚夫愚妇中,持斋者什鲜一二。食肉者遍地皆是,岂持斋者愚,食肉者不愚耶?子试问古来大憝(*大恶人)、奸恶,有持斋者乎?无有也。试问魁刽屠儿、市井无赖,有持斋者乎?无有也。观此,则持斋者可知矣。

  [问]持斋之善,余既知之,但形容枯槁,奈何?[答]真身为重,假身为轻。

  [问]世间五种辛菜,本从地中所产,何为并此戒之?[答]为其辛臭故,能障菩提故,食之诸天厌弃故,熟食助淫,生食发恚故,邪魔饿鬼闻气,常舐其唇故。

  [问]有人谓吾虽不持斋,然胜于持斋而破;有人谓吾虽持斋而破,犹愈于不持,敢问优劣何如?[答]譬之仕宦,其不持斋者,未登仕版者也;持之而破者,既登仕版而被黜者也。暂持而破,如甫入朝班,旋遭放逐。久持而破,如向居权要,忽赋归田。

  [问]吾等甚欲持斋,但美味在前,便不能自主,奈何?[答]当作五种不净观,则决定能持矣。何者为五?一者厥种不净,谓肉食皆畜生之精血故。二者所食不净,谓猪、羊所食,无非糟糠粪秽故。三者住处不净,谓其设身于大小便利之中故。四者腹中不净,谓其革囊中满盛恶露故。五者死后不净,谓其腐烂时,与死人无异故。

  释佛理难信之疑(凡五辨)

  [问]君论戒杀之道,动引佛经,则佛理似乎可信矣。而楚王英最先奉沙门法,何反罪废及祸耶?[答]楚王遇祸,正坐不奉法之故耳。人既归心佛门,即当敬顺佛语。佛于为子者教以孝,为臣者教以忠,煌煌圣训,遍载琅函。楚王既敬其法,反谋不轨之事,则佛门之罪人矣,安得获佑于佛耶?说之不以其道,君子犹且不说。岂天中天,圣中圣,反因私党逆乎?浅人藉以谤佛,适自形其所见之小耳。

  [问]楚王遇祸,既闻命矣。但梁武帝奉佛,其后饿死台城,何故?[答]饿死台城,迂儒之说也。考之《通鉴》,侯景攻陷台城,见武帝在太极东宫,神色不变。景不敢仰视,退告王僧贵,有‘天威难犯,不敢再见’之语。后武帝每有所求,多不遂意,饮膳亦为景所裁节。王纶上鸡子数百枚,武帝口苦求蜜,不得,再曰‘荷荷’,遂殂。夫曰口苦,则非枵腹可知;曰求蜜,则非疗饥可知;饮膳仅云裁节,则非全无可知。帝王之家,虽残羹余粒,犹足以供数人之饱,岂若灶间奴婢,裁节之而即饿耶?鸡子至数百枚,他物必称是矣,焉有数百枚鸡子在旁,而可称饿死耶?噫,天下古今须眉丈夫,自以为是者甚多,然只此一段史文,不觉以耳为目,何况其他深经奥义乎?

  [问]后之论者,皆谓武帝舍身,并其天下而舍之,吾是以不取耳。[答]古今圣愚,从未有不舍其身者,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后人虽笑武帝舍身,不知自己之身,亦舍之久矣。只如足下今日,深以武帝为非,不知将来亦定有一日舍身在。毁谤佛者,舍身于地狱道;毁谤法者,舍身于饿鬼道;毁谤僧者,舍身于旁生道。恐求为同泰寺而不可得也。

  [按]《旧鉴》、《僧史》、《金汤编》等书,皆载大通元年,造同泰寺成,帝幸寺,舍身三日,群臣皆舍财帛。中大通元年,帝复幸其寺。讲《涅槃经》题,非又舍身也。世传三次舍身,误矣。又加‘为奴’二字,又曰群臣以金帛赎出,未免文致之辞,曲加诋毁。噫,仲尼之世,作史者已无直笔,安望末世史官,不随俗为毁誉乎?

  [问]饿死之谬,固灼然无疑,但诸佛、菩萨,救苦寻声,武帝如是舍身奉佛,奈何任之不救?[答]舍在于心,不在于身。武帝身虽舍而心未舍也。若纯心出世,则弃天下如敞屣,乃以垂暮之年,招纳侯景,图取中原,则知三日舍身,未免求福之念,非纯心出世也。然即其写经造寺,种种功德,亦有可取,所以虽遇叛逆,犹得以高寿令终,不可谓非福力所致也。春秋时,深恶孔子者,莫如盗蹠、桓魋,然彼二人者,一以寿终,一为司马。敬信孔子者,莫若颜渊、冉伯牛、子路。乃三人者,或短命、恶疾,或遇难菹醢(*一种酷刑,把人剁成肉酱。此指子路之被杀)。此何以说焉。定业难转,内典中具言之。台城之变,无容致疑也。 志公禅师将示寂,诣内殿别帝,帝大惊,因问国祚修短。师不答,但指喉及颈示之,盖指侯景也。帝不悟,又问。师曰:‘老僧塔坏,则陛下社稷亦坏。’师灭,帝为建塔于钟山,工既毕,帝忽思曰:‘木塔其能久乎?’命易之以石,冀其久远。拆塔甫完,而侯景兵已入矣(见《护法论》、《金汤编》及《旧通鉴》)。数之前定如此。

  [问]吾儒既诵法孔子,当以排斥异端为己任,子反欲左袒之,何耶?[答]君亦未知异端之谓矣。异端者,其大端异乎圣人也。如恻隐为仁之端,无恻隐,则异端矣。羞恶为义之端,无羞恶,则异端矣。圣心无意必固我,有之,则异端矣。吾道一以贯之,不一贯,则异端矣。宋孝宗曰:‘佛之五戒,即五常也。’仲尼之道,夫何远之有?今人不察其故,一闻慈悲之说,出于佛氏,必反乎其说,而吾儒之仁,于斯而丧。闻盗、淫之戒,出于佛氏,必反乎其戒,而吾儒之义,于斯而亡。闻妄言之禁,出于佛氏,必反乎其禁,而吾儒之忠信,于斯而灭。岂非欲卫道,而反害道耶?况圣贤之道,大公无私,尧则允恭克让,舜则舍己从人,夏禹不矜不伐,文王望道未见,何尝互相排击?孟子距辟杨墨,由于万不得已,臂如大黄巴豆,良医偶一用之,非日日必需之物,若谓孟子之功,全在距辟杨墨,则当年若无二子,孟子将无得而称耶?而孟氏俎豆,所以百世不祧者(*始祖之神永远不迁),得毋反受杨墨之荫耶?宋儒不及孟子,其愤愤之气,反过于孟子。今人又不及宋儒,其愤愤之气,又过于宋儒。自今以后,不知何所底止?吾为此惧,不觉言及于斯,知我、罪我,又何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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