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星期日。临汾市第四人民医院脑外科病房里，刚刚做完脑部手术的19岁少女秀秀躺在病床上，从3月22日那次噩梦般的流产手术到现在已100多天了，她从一个对美好生活无限憧憬的清纯少女，变成了几乎没有任何知觉的植物人……

　　校园相恋学姐学弟初尝禁果

　　在大人眼中，“早恋”是毒药，会过早侵蚀孩子的纯真；在孩子眼中，“早恋”是鲜艳的玫瑰，能给青春带来醉人的芬芳。花朵的背后是一枚充满诱惑的果子，有人摘了它，于是尝到了青涩的滋味。

　　1991年11月23日，秀秀出生在古县南垣乡苏家庄村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淳朴的乡风孕育出秀秀善良的性格，和大多数农村孩子一样，秀秀在父母的关爱中度过了快乐的童年。

　　秀秀在姐妹三人中排行老二，从小学到中学，她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姐妹三人中她的字是最漂亮的，秀秀从小就怀揣着无数美丽的梦想，在父母和乡亲们眼里，秀秀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乖乖女。

　　2006年，姐姐考上了山西师大临汾学院，秀秀看到父母为姐姐学费和生活费煎熬的愁容，决心要尽早参加工作，改变家里的经济状况，2007年，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填报了临汾市尧都区职业技术学校，在该校学习计算机应用专业。

　　秀秀的班主任李老师告诉记者，秀秀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女孩，性格内向，不多说话，但学习很刻苦，专业课成绩也很好，与同学们相处融洽。在同学们眼里，秀秀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谈起秀秀和她男友毛毛(化名)的“爱情”，同学们感觉“非常正常”，在他们学校，同学之间谈恋爱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毛毛是一个典型的90后男生，2008年入学，与秀秀同岁。在同学们眼中，他阳光、时髦、新潮，而在老师眼中，他更像社会上的小青年，发型非常“特别”，有点“非主流”。

　　也许是秀秀的清纯美丽吸引了低一届的学弟毛毛，也许是毛毛的阳光时髦打动了秀秀，记者无法还原那些“浪漫”的场景，2009年年初，他们开始谈恋爱，懵懵懂懂的感觉中，他们很浪漫，很幸福……

　　2009年暑假过后，秀秀离校实习，在一家手机卖场工作，一年实习结束后，她就可以正式踏上工作岗位。毛毛虽然还在上学，仍经常去看秀秀。

　　这一年的圣诞节平安夜对于秀秀来说，也许是终生铭记的，在这个西方节日的夜晚，在这个充满情调的夜晚，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之后，90后少男少女忘情地拥抱在一起，懵懂中，秀秀把自己的全部交给了这个男孩。

　　随意人流“妇科”诊所胆大无德

　　初尝禁果的少男少女沉浸在他们自己编织的幸福之中，无知的他们不知道在短暂的欢愉之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从那天开始，他们的“感情”好似更进了一步。

　　今年春节过后，秀秀感觉身体不适，想想最近总是和毛毛在一起，会不会是……巨大的恐惧向她内心袭来。她立即给毛毛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担心。“没事，有我呢，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毛毛一边压制住内心的恐慌，一边安慰着秀秀。

　　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们也没有积蓄，不敢去大医院检查。3月19日，毛毛带着秀秀在临汾师范大学后门看到一个很大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妇科门诊”。毛毛和秀秀并不知道，这个悬挂着“妇科门诊”的诊所，其医疗许可证标注的经营范围只是内科，是诊所老板看到妇科生意有利可图，擅自悬挂了这个门牌，正是这个“妇科门诊”的门牌，改变了秀秀的人生。

　　诊所老板范云萍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经检查，确认秀秀已经怀孕80天了！诊所给秀秀开了堕胎药，叮嘱如何用药，并要求秀秀三天后来检查。

　　三天后，也就是3月22日，秀秀再次在毛毛的陪同下走进这个诊所，经检查，她子宫内还留有残留物，大夫要求为秀秀做清宫手术。要做手术！秀秀顿时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握住毛毛的手说：“毛毛，我怕！”

　　看到秀秀非常紧张，诊所老板范云萍温和地劝导：“没事的，这是个小手术，我们做过多次了，都很成功。还有，这个手术有无痛的，打上麻药，一点都不痛，咱的医生都是尧都区医院的副主任医生，技术水平很高的。”听到这些，秀秀稍微放松了点，秀秀选择了诊所推荐的无痛人流。随即，诊所老板范云萍联系了尧都区第一人民医院的麻醉师刘玉窦和妇科大夫董春琴，下午4时30分，清宫手术开始了。“一切顺利。休息一下，麻药劲过去了就好了。”几位医生对他们所做的手术颇感满意。毛毛的心放下了，他在静静地等待秀秀出来一起回家。

　　一个小时过去了，秀秀依旧躺在病床上，在毛毛的催促下，诊所老板走进病房，这才发现秀秀已在病床上全无反应了！此时已经是下午6时30分了，恐慌的诊所老板范云萍立即把秀秀送往临汾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

　　医院诊断结果是，人流术后，缺血缺氧性脑病，心肺复苏后，继发性癫痫。秀秀当天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昏迷不醒举家借债挽救生命

　　两天的治疗没有任何进展，3月24日，诊所老板范云萍通知了秀秀的家属，秀秀的父母立即赶往医院。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活泼可爱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天，医院再次下达病危通知书，秀秀的父亲含泪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秀秀被推进了手术室，切开喉管，依靠呼吸机辅助呼吸，彻底变成了植物人！

　　就是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秀秀走上了漫长痛苦的治疗道路；也是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她的家人如遇晴天霹雳，母亲晕倒无数次，父亲失声痛哭，一家人的希望，19年的寄托与期盼，在这一天化作泡影……

　　诊所老板范云萍在为秀秀支付了5万元医药费后便不闻不问，诊所牌子也卸了下来，关门大吉。而秀秀深爱的毛毛也悄悄失踪了。据秀秀的姑姑说，他们去学校找过毛毛，而毛毛居然在他们眼皮底下溜之大吉，再也没有出现。他们给毛毛的父亲打电话询问，他父亲以找不到毛毛为由拒绝任何沟通……

　　无钱治疗、陷入困境的秀秀父亲无奈借了三万元的高利贷维持着女儿的治疗，由于当地医疗水平有限，为挽救秀秀的生命，父亲又借了10万元高利贷，5月2日全家抬着担架带秀秀赶往北京军区总医院接受治疗。

　　秀秀在北京的治疗有了很好的效果，但高额的医疗费让这个本来就贫困的农民家庭不堪重负，10万元的高利贷在北京军区总医院仅维持了短短47天，同时还欠下了3.8万元的医药费。无奈的一家人又含着眼泪返回临汾，把秀秀送进了临汾市第四人民医院。

　　而在临汾市第四人民医院，父母也只能支付起秀秀的床位费，而无法支付治疗费用，从北京回来，秀秀再没有用过能挽救她生命的各种药品，更没有再吃上像北京军区总医院专门配置的营养餐，她的状况又与日俱下……

　　医生告诉记者，秀秀颅压高到威胁生命，如果不能及时手术，情况是非常危险的，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7月3日下午，秀秀的姑姑，一位怀孕的母亲，把家里仅有的并且是为自己生孩子准备的钱也拿出来垫付了秀秀的医药费，勉强进行了手术，而在秀秀被推出手术室后，医生又告诉家属，钱还是不够，不能给秀秀用药，秀秀妈妈跪倒在医生面前，恳求大夫先把药用上……

　　讨要说法求助无门反遭欺骗

　　秀秀一家在为挽留秀秀的生命而奔波。另一方面，他们也奔波于各个部门之间，为秀秀的遭遇讨要说法。

　　诊所私自悬挂与经营范围不符的门牌，并超范围经营多年，当地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如何监管的？记者获悉，秀秀事件发生后，尧都区卫生局第一时间查封了该诊所，可是责任追究一直没有落实，秀秀一家现在连诊所老板也找不到。他们到公安机关报案，公安机关称，这是一起医疗纠纷，需要到当地医学会做鉴定，而医学会则需要2500元的鉴定费才可以鉴定，秀秀连治疗用药的费用都无法保证，又如何能承受起鉴定费用？即便鉴定结果出来，诊所老板找不到，责任谁来承担？

　　病急乱投医，求助无门的秀秀一家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姓原(音)的人，听到秀秀一家的不幸，他深感同情，说他在检察院有关系，可以给秀秀讨回公道。秀秀一家也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对此人深信不疑，把借来的1000元钱交给此人让他请人吃饭，此人拿到钱后消失了，连电话也停机了。秀秀母亲绝望了，看着眼前已变形了的女儿，她想放弃治疗，拉秀秀回老家。坚强的父亲再次背上沉重的行囊借债，亲戚门前一声跪，朋友面前三分求，无奈的挽留，无奈的期盼。

　　记者把秀秀的遭遇讲述给一位卫生行政部门工作的朋友听，他称，诊所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绝非医疗事故那么简单！尽管如此，可又有哪个部门能站出来给秀秀一个说法？

　　一位妇科专家告诉记者，未婚青少年意外怀孕后多采取“低调”处理，即到一些小诊所偷偷堕胎，这就给地下“人流”提供了生存的机会。而这些场所多是由无行医资格的“医生”操作，医疗条件简陋，医疗器具消毒情况差，很容易造成感染，有的可能导致大出血。专家提醒，人流手术本身就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出现意外怀孕必须到正规医院尽早接受手术将伤害减少到最低。同时她还说，多次人流感染宫颈疾病、盆腔炎的概率很大。而反复人流也会使子宫壁变薄，内膜越来越少，导致月经过少，甚至闭经，易造成终身不孕。

　　记者手记

　　又是一位少女的不幸遭遇，每次采访这样的事件，记者心里更多的是沉重。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青少年性行为和少女怀孕发生率明显上升，而且越来越趋于低龄化，已成为全社会不可回避的问题。秀秀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们的学校、家庭和社会难道没有责任吗？

　　有统计数据表明，在我国，谈恋爱的中学生已占80%，而初恋的平均年龄为14.2岁。如今校园里的90后对谈恋爱早已司空见惯，一个15岁的女孩儿曾不以为然地说：“班里的同学早就一对儿一对儿的了，不谈恋爱的都OUT了。”他们对待感情比自己的父辈更开放、更随意，也更简单，有时仅仅为了“有人能陪自己玩儿”。当“恋爱”成为孩子们生活中的普遍现象时，必将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所有这些，带给我们的是对90后性教育的深刻思考：该怎样教育孩子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