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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澄居士:契丹大藏经略考


   日期:2024/6/11 11:33:00     下载DOC文档         微博、微信、支付宝分享

契丹大藏经略考

山西大同大华严寺有契丹“薄伽教藏”遗构,乃契丹重熙年间所建以庋新刻藏经者。金天眷初,补葺经本,至大定二年方讫,云中段子卿撰碑记其事,略曰:

“……异哉佛之教化若此以大兴,教之简牍亦从而浸广,故纂成门类,印造颁宣,派而别之,则有大小权实顿渐偏圆显密之类分焉。遂使都城郡郭山方兰若,凡有僧尼佛像之所,往往聚而藏之,以其广大悉备,故谓之教藏。至大唐咸通间,沙门从梵者,集成“经源录”以记叙之。其卷帙品目首末次第,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可使后人易为签阅尔。及有辽重熙间,复加校正,通制为五百七十九帙,则有太保大师入藏录具载云云。今此大华严寺往昔以来亦有此教典矣。至保大末年,伏遇本朝大开正统,天兵一鼓,都城四陷,殿阁楼观俄而灰之,唯斋堂厨库宝塔经藏洎守司徒大师影堂存焉。至天眷三年闰六月间,则有众中之尊者僧录通悟大师……洎首座义普上座德祚等,因游历于遗址之间,……礼于药师佛坛,乃睹其薄伽教藏,金碧严丽,焕乎如新,唯其教本错杂而不完,考其编目遗失者过半。遂潜运於悲心。庶重兴於素教。将弃其遗本,愍家之旧物;拟补以新经,虑字之讹错。抽绎再三,皆不若择其一同者补而全之。俄而具以其事言于当寺沙门惠志省涓德严三人焉。……然后遍历乎各州城邑乡村岩谷之间,验其缺目,从而采之,或成帙者,或成卷者,有听赎者,有奉施者。朝寻暮阅,曾不惮其劳;日就月将,益渐盈其数。岁历三周,迄今方就。其卷轴式样新旧不殊,字号诠题后先如一,此不亦艰哉!……”

此文叙契丹藏经处着语不多,但于其开雕始末,卷帙类分,乃至文字校订,莫不有重要之启示。若据以参稽旧说,致意条疏,则契丹藏经之久佚于人间者,庐山真面未尝不可想像得之。今试为考定数事如次:

其一,契丹大藏经始雕于重熙初年,其后续有增修,迄咸雍时乃完成五百七十九帙。 契丹以圣宗太平元年(公元一○二一)得宋刻大藏之颁赐,继即仿刊大般若等经版。(注二)华严寺碑谓兴宗重熙间(公元一○三二——)编纂一切经目,当是进而开雕全藏之始。契丹僧觉苑“大日经义释演密钞”卷一云,“洎我大辽兴宗御宇,志宏藏教,欲及遐迩,敕尽雕锼”。与此吻合,可为佐证。全藏于何时刊成,虽无明文记载,然华严寺薄伽教藏遗构之南梁,近时发现墨铭曰,“维重熙柒年岁次戊寅玖月甲午朔拾五日戊申午时建。”据此确定薄伽教藏兴筑于重熙七年(公元一○三八),其时全藏刊版当已告一段落。下迨道宗,兼弘五教,复于全藏中补入遗编新着甚多。其有年代可稽者,如一行撰“大日经义释”十四卷于清宁五年(公元一○五九)入藏,“释摩诃衍论”十卷于清宁八年(公元一○六二)入藏,非浊撰“往生集”二十卷于清宁九年(公元一○六三)入藏等,皆是。此外“大宗地玄文本论”二十卷,“苏悉地羯罗供养法”三卷、行琳集“释教最上乘秘密藏陀罗尼集”三十卷、思孝集“一切佛菩萨名集”二十二卷等,亦在其列,都计二十余帙。至咸雍四年(公元一○六八)旸台山清水院募印藏经,已有五百七十九帙,自后记载即常举此成数为言,盖不复有增补也。华严寺碑谓重熙编目通制为五百七十九帙者,殆随顺后来完编之数而言之耳。

其二,契丹大藏经兼收贞元释教录各经四十三帙,宋代新译各经三十帙。 大藏经之编次以开元入藏录为一大刊定,唐宋写刻经卷莫不奉为准绳。但贞元续录各经之写本原在燕晋一带流行,契丹刻藏资取甚易。“演密钞”谓兴宗志宏藏教,故尽雕锼,须人详勘,觉苑承旨与闻校事。华严寺碑亦谓重熙时编目就贞元一切经源品次录复加校正,详见太保大师入藏录云云。所谓太保大师者即觉苑其人也。契丹刻藏之初意既在求其详备,觉苑编目又以“经源录”为衡,是则大藏经中兼收贞元录各籍殆无疑义。据恒安“保大续贞元释教录”所载,“经源录”乃循从贞元入藏录之作,综合开贞两代诸经糅成一体,此与宋刻大藏专以开元录为主者,次序龃龉,对勘匪易。契丹刻藏模拟宋雕而应用是书,自深感其不便。觉苑编目复加之以校正者,当系析出贞元录续收诸籍,汇列于开元录各经之后。考其次序,则应依贞元释教录卷首总叙,初为四十卷华严经,次为唐玄宗肃宗代宗三朝新译,末为大佛名经等,更附入华严经论,千臂千憬洠?胁颗?我?T事等籍,则有四十三帙,略与保大续贞元录所列相同。此征诸高丽文宗因得契丹大藏印本而补刻丽藏四十余帙之内容,可信其必然也。复次,契丹大藏全篇都计五百七十九帙,今合开元贞元两录诸经,不过五百二十余帙。此外数十帙果为何书欤?考宋刻大藏咸平时所印即已有随藏添赐之宋代新译三十帙,其天禧时印本赐于契丹者当亦有之,则契丹赓续刊版不应不兼收此三十帙于内。契丹道宗时,僧道[厄+殳]撰“显密圆通成佛心要集”,推崇准提陀罗尼,以为总摄诸部之要,详开十门,证成所说,引据之密典有最上大乘庄严宝王经,普贤陀罗尼,圣六字陀罗尼,最上大乘金刚大教宝王经等,皆宋代新译刻本在随藏添赐之三十帙以内者。道[厄+殳]书末并言,“天佑皇帝(道宗)率土之内流通二教”云云,是则此三十帙之新书必已于道宗时入藏流行,乃易得资取以为参证也。契丹大藏于开贞两录诸经以外兼收宋译,所余卷帙为数无几,当即纯为拾遗新编之籍,由此想像大藏内容,亦易得其全貌矣。

其三,契丹大藏卷帙品次乃至文字校订大体遵依宋藏之天禧时印本。 契丹因宋刻大藏天禧本之输入而后开雕藏经,其校订以天禧本为主要资料可不俟言。此宋藏天禧本乃曾经再校者,改刻之处极多,大非宋藏初印本可比。举其一例,如宋藏初印本放光般若经原为二十卷两帙,而天禧本改刻成三十卷三帙,以致全藏编号自“芥”字以次全体差违。华严寺碑谓薄伽教藏经本散佚,必搜求旧物补之,而后字号诠题始终如一。盖当时已有崔氏募刻之新版藏经,系覆宋藏初印之本,帙号参差,不能弥补,故云尔也。其次,据高丽大藏校注所出各本之异点观之,契丹藏经改正卷帙品次之处犹有胜于宋藏天禧本者。例如月灯三昧经之分品,贤愚经之改正品次,五佛顶三昧陀罗尼经四卷之改为五卷,修行道地经七卷之改为六卷等,皆契丹大藏所独异,或者其据乃在“经源录”耶?审若是,今存“至元法宝勘同录”中犹多依据“经源录”之处,殆亦由当时所见契丹大藏展转得之也。至于契丹大藏文字校订,甚为精当。盖燕晋间旧有一切经写本,契丹僧人希麟,行均,可洪等,先后为之音释。行均之作名“龙龛手鉴”,于写本俗讹之字改正尤多。后来开雕全藏取材诸籍,宜其校订易于为力矣。华严寺碑谓补以新经虑字讹错,金大定初,崔氏刻藏一以覆版出之,亥豕鲁鱼,触目皆是,相形见绌,亦当然之事也。

赵宋一代大藏经之刻本,遍海内外计之,不下十余种,近二十年来发见殆尽。其无残篇可得,以致内容难详者,仅一契丹大藏而已。今因华严寺碑文所记,略加考定,见其一斑。若求详备,固有俟于异日新资料之出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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